林坤智做乩童已18餘年,當初受王公欽點,被指名為乩童人選,他起先拒絕,心想:「我是做工的,根本不知道怎麼做乩童!」才這麼想,隨即在熟悉的工地受傷,撞了一鼻子血,在一段波折過後,總算還是應允了,一做就是十幾年的歲月。他在去年「退休」,完成交接任務,回憶後半生的乩童歲月,被問及故事是怎麼開始的?這得從王公過火的傳統說起。
宜蘭二結王公廟的老三王公,在農曆十一月十五日誕辰,每年此日廟方會定期辦理「王公過火」,場面盛大。2011年宜蘭縣政府將此活動登錄為宜蘭縣無形文化資產,2013年獲選「台灣宗教百景」。事實上,在舉行「王公過火」活動之前,還有一件不能忽略的傳統:「捉乩童」。當日下午一時,廟方持轎走訪鄰近的鎮安村、二結村、復興村等庄頭尋找「童乩」,發現時乩童隨即「起乩」,並在臉頰兩側穿上銅針、揹上五鳳旗,根據傳統高站在王公武轎上,揮舞著黑令旗和法器,在信眾的簇擁下繞行社區,行經王公廟山門後,隨輦轎回到廟埕進行過火儀式--二結王公廟的乩童,正是「林坤智」!
「我從小就住在這裡附近,以前王公廟祭祀的時候,廟宇人員都會拿祭祀後的糕點給我吃,算起來,我應該可以說是王公廟養大的孩子吧。」現年七十歲的林坤智講起話來中氣十足。被問及當初是如何成為乩童?他笑了笑,說這由不得他,是王公親自挑選的。
為恢復王公過火的傳統,當初二結王公廟得先尋找合適的乩童人選。據多間廟方說法--找乩童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接請示神明。「讓神明自行去找會更快。」然而怎麼個找法?各個又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,包括受王公欽點的林坤智,也無法具體形容所謂的「被王公找上」究竟該如何言說。林坤智說他當時身為二結王公廟的幹事,另有一份水泥工的正職。「有天我工作到一半,王公突然找上我了。」他說,但如何個找法?是衝進腦中的一陣靈動嗎?他只接續往下道:「可是我什麼都不會,怎麼做乩童?一開始就拒絕,結果工作馬上撞到鋼筋流鼻血……」林坤智說,最後在身邊親朋好友的簇擁下,他終於接下這份「任務」,成為王公的乩童,並於同一年王公過火的「捉乩童」儀式中,扮演重要角色。
第一年的捉乩童儀式中,發生了件特別的事:照例,乩童被找到後,隨即「起乩」,並在臉頰兩側穿上銅針、揹上五鳳旗──「穿銅針,是因為起乩、上轎、天眼開,會看到『不一樣的畫面』,但天機不可洩漏,所以才需要穿針、示意不能說話。」時值年末,氣溫寒冷,乩童穿得絕少,「我第一年做的時候,恰好碰到寒流,站在轎子上冷到快要撐不住,心裡面想著:『王公啊!如果我冷到凍未條,從轎上掉下去怎麼辦?』才閃過這樣的念頭,隨即身體暖烘烘,再也不覺得寒冷。」不只第一年,從今往後每一次乩童上轎均不覺寒冷,總是從頭暖到腳,林坤智思及此,笑著說:「王公很疼惜我。」
做乩童這麼多年來,林坤智說他經歷了很多事情,各地信徒紛至沓來,有些是為了求一份心安,有些是相傳真有幫助。然而回頭問及林坤智,突然被指派乩童任務,他的生活難道沒有受到影響嗎?林坤智聞之只是溫柔地笑了笑:「做乩童要隨傳隨到,無論我是在工作現場還是跟家人在一起,一接到電話就要過來。可是既然答應要接下這個任務,就不會去談『利』了。」
採訪結束以後,他忽然想起一件事:「之前算命的都說我大概活到60歲左右吧。」然而此刻站在我們眼前的他已然古稀,模樣硬朗健壯,淺淺一笑,不再多說什麼,他持續掛著和煦笑容,重複那一句話:「王公很疼惜我」。